编者按:学校(包括大专院校和中小学校)应不应该有点自主权,应该有哪些自主权,教育体制如何改革才能更好地适应工作重点的转移?这是很值得探讨的问题,希望大家积极提出建设性的意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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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讯 记者肖关根报道:最近,复旦大学、同济大学、交通大学和上海师范大学的校长和党委书记,对办好大学,扩大高校自主权问题,谈了一些看法和意见,现整理如下:
复旦大学校长 苏步青: 应该相信校长能管好大学
学校自主权问题,是个教育体制问题。直属教育部的全国重点大学,权力都集中在教育部。学校要请外国学者讲学或者派人出国学习,招收多少学生,开设什么专业,等等,统统由教育部规定。这样一来,当校长的只要按照上面规定的办就是了。结果是,办出来的学校都是一模一样。拿综合性大学来说,复旦大学与北京大学没有什么区别。各个工科大学也是一个式样。外国人来参观时,每类学校只看一所大学就行了,因为各个大学没有自己的特色。
我想,中国这么大,学校这么多,什么事都由教育部管是管不好的。为什么不给大学一点自主权呢?其实,教育部对重点大学每年的人员进出、招生人数和教育经费订个计划,作出预算以后,就应放手让学校去做。如使用外汇问题,文科和理科情况不一样,上面规定总额后,把钱交给银行或财务部门保管,使用权交给系里,需要时由系主任批准就可到银行提取。但现在不是这样,规定使用经费超过一千元的都由校长批准。复旦大学十几个系,我怎么能具体了解每个系用钱的情况?这样的权可以放到系里,但我没有这个下放的权力。
我们是国务院任命当校长的,那就应该相信我们是会用好这个权的。现在学校实行的是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。方针政策,大的方向,党委会掌握,教学科研由校长负责。现在的大学校长一般都是学者、专家,又在一个学校工作多年,他们熟悉这个学校的情况,完全可以让他们发挥专长,把学校办得很有特色。如果让我这个校长在复旦大学作主的话,在招生考试和教学方面,就不一定完全按照全国统一规定来办。这样,说不定办得更有特色,更有效果。但是,由于学校没有自主权,现在行不通。我觉得,我们党和国家对学者和专家是很重视的,给了我们很高的荣誉和地位,但由于制度还有些缺陷,至今仍不能很好地发挥我们的作用。照现在这样的管理制度,校长的手脚被束缚住,是很难办好学校的。
同济大学校长 李国豪: 制度、政策要有利于出人材
现在学校没有什么主动权。我作为校长,只知道教师出差坐飞机要我签字才能报销,其他没有什么权。就以用人权来说,招聘或辞退一个教师或工作人员,都要由上级人事劳动部门批准。如我校有一位外语教师,由于本人有历史问题,肃反时被清除出学校。如今他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。这个教师教德语教得很好,我们就请他回来教书。上级人事部门不同意。学校人事部门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,他们先是说没有编制,我们说学校有编制,可他们就是不批准。这位教师已上了半年多课,但得不到承认。
再如招收研究生,今年我校物理系招收研究生时,有位考生五门功课中有四门成绩都在八十分以上,只有一门功课成绩比较差。物理系领导和指导教师都认为这个考生过去学习成绩一贯优秀,是有培养前途的,决定录取他。学校党委讨论了两次,表示尊重系领导和指导教师的意见。但是,上海市招生部门一再不同意,最后还要学校打报告,由他们来批。一个大学的党委和校长都无权录取研究生,反而要由并不了解情况的上级机关来批,真是没有道理。
学校基建也是这样。设计方案要教育部点头,要上海市教育局批准。建造地点还要由市规划部门指定。最近,我们要造一个食堂,一定要按市规划部门选定的地点造。食堂在学校里又不牵涉到城市规划问题,可是硬要来管。我说,我们现在是“科员统治”,有些事部长、局长还好商量,就是一些办事人员难通过。什么事都由教育部规定,市里批准,科员把关,还要校长干什么?
这种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,可以说是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的残余。重重叠叠的行政机构,有些不是帮助下面出主意,而是制造困难,卡你。这是制度上的问题。还是思想认识上的问题。有些同志总认为只有自己是聪明的,是能掌握原则的,下面的人统统是阿斗,是靠不住的,把权交给他们就会为非作歹。所以一定要管得死死的。在这种情况下,当校长的,可以什么事都不干也用不着检讨。
上海师范大学校长 刘佛年:教育部门不要只用行政手段管学校
教育管理权有三层,中央、地方、学校。三方面的关系要解决好。从各国的情况看,由于历史发展的关系,大致分两类:一类是中央集权的如法国,大学基本上是直接受中央管的;另一类是地方分权的如美国,宪法规定教育是各州的事,各州也管得不细,大学自主权比较大。现在发展趋向是,中央集权的国家开始给地方和学校多一点自主权,如法国,在一九六八年闹学潮以后,就开始大学体制改革,第一条就是给学校一些自主权。而地方分权的国家,则加强了一些中央集权,中央给学校经费补助,以影响学校的教学和科研的方向。现在大家有一个看法,集权与自主,要保持一个恰当的平衡。有的东西要统一,有的事情要给下面一点权力,没有绝对的自主权和集权。
从我们的情况来说,问题是集权太多,自主权太少。这容易束缚下面的手脚,不能发挥下面的积极性,不利于迅速解决问题。近来自主权有所增加,但是还不够。另一方面,在某些事情上也有集权不够的情况。
所谓自主权,包括用人权、财权和教学科研方面的管理权。用人权方面,现在学校行政领导是上级直接任命,其实最好是学校选举产生,报上级批准任命。教育主管机关应该规定学校的人员编制。统一分配的制度也还是必要的,但教职工即使是统一分配进来的,也应该允许学校考核、选择、试用,不合格的可以不要;虽然工作了相当时间但仍不称职的,可以要求人事、劳动部门另行分配工作。另一方面,还应该允许学校招聘人员。今年上半年,我们学校试了一下,从社会上没有正式工作的人当中招考录用了一些外语人员,为外语资料和教学工作补充了一些力量。某些单位有个别的人确有专长,但又无法用其所长,而大学却很需要,应该允许把他们调进大学。总之,教职工要有进有出,才能流水不腐。
在财务方面,经费如何具体使用,可以让各校自作主张。主管机关可以对学校经费使用情况进行检查。年终没有用完的经费不要上缴,这样可以促使学校精打细算,不突击花钱。关于奖金、加班费等,应该作一些统一的规定。过去有些不合理的财务制度应该修改。
再看教学、科研的管理权。我看,全国统一的计划、大纲、教材只能是参考性的,可以用,也可以不用,这样教学才能多样化,各有特点。再如招生制度,入学考试除用统考外,是否可以让某些学校自行招生,或允许他们自招一部分学生,这样可以让某些专业更加认真地挑选适合本专业特点的学生。要允许学校对优秀学生进行特殊培养,如提早毕业,招进研究班,或送到他校进修。要允许校院间互换优秀毕业生,留作助教。教师出国,可以让各校自行掌握。总之,教育部门要多用建议、帮助之类的方法来管学校,不要只靠行政手段来管学校。国外有的教育部门主要是到下面搞调查研究,提出建议,组织交流和给学校提供帮助。我们的教育部门能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,大学肯定是欢迎的。
交通大学党委书记 邓旭初: 该统的没有统 不该统的统得太死
有人说,大学办不好,该打校长、书记的屁肥。其实打不着。目前事无巨细,唯上面的意旨是从,校长、书记没有多少自主权,屁股何从打起?
拿教学来说,统一教材、统一大纲,乃至统一习题,要求各校办成一个样;拿经费来说,专款专用,不准机动;拿人事来说,上级不批准,优者进不来,劣者送不走。
要想把大学办好,得给大学以适当的自主权。全面铺开,容易搞乱,可否先试点?我不是反对统一,有些大事应该统一。现在的情况是,该统的没有统,不该统的反而统得死死的。交大有个专业,某工业部不管,教育部不问,另一个工业部想投资而缺乏相应的资金。结果这个专业搞得半死不活。又如起重机专业,是个老专业,师资力量强,潜力大,早在一九六二年,就是出席全国文教群英会的先进集体,但至今科研任务拿不到,有关业务会议也无权参加,对这些专业该统而又为什么不统?
我主张,对大学的规模、专业设置、教职工编制、学生质量的最低要求等,应由国家统一规定。根据学校规模,拨给学校相应经费指标(包括外汇),交给学校包干使用。领导机关可监督检查。学校还可以根据本校实际,同国外直接取得联系,如参加国际学术会议,开辟国际学术交流,并可接受国外的设计、科研、实验等任务。
现在大家都公认,教师比同工龄的工人实际工资低两级以上。如果给大学适当的自主权,就能在不增加国家负担,不减少国家收入的前提下,利用大学现有设备、人力、技术,实行奖金奖励制度。但是,目前有些制度象紧箍咒一样把学校限制得死死的。(人民数据库资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