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父亲
刘永吟
一、父亲和旧居
南京西路2082号和2088号是一栋橘红色平瓦尖屋顶、外墙磨石子饰面的老洋房,朝南均是落地玻璃木门,地面铺设美国洋松地板,带壁炉和卫生设备。而2088号又是南京西路最后一个门牌号码,其中的2室和3室是父亲和我们在上海住得最久的地方。全家在1956年从四川北路1337弄迁至这里,一直到1994年旧房拆迁方才搬离,整整住了38年之久。父亲告诉我,在搬到这栋楼之前,好几次因授课经过这里,心中就常想,若能住进此屋倒真不错。不料梦想居然成真!该楼虽是第一师范家属宿舍,却有几个房间属于父亲的工作单位——上海教师进修学院所有,学院将2088号的2、3两室分配给了父亲。父亲曾经说:“宋代沈括曾多次梦见同一栋屋,后来真的见到而入住了。我做的是白日梦,也算是类似的一段佳话吧。”
父亲以后认识了周边的一些老居民,他们说,这栋楼是一个营造商在抗战胜利后建造的。他在我们这栋楼的北面造了一栋三层花园洋房(南京西路2080号)供自己居住,而我们这栋楼是作为屏障挡住马路用的,这一带当时非常荒凉,往西(即现在的延安西路)晚上罕有人行,是案件多发地区。
建国后,营造商离开大陆,花园洋房被军管,继而改为南京西路幼儿园,前面的房子则改为教师宿舍。搬家的那一天,年仅三岁的我下车即独自东行走失,后由父亲到华山路派出所将我领回。至于我出生即居住的四川北路近武进路的家,今已基本没有印象了,依稀记得天花板和窗户都十分高,马路上的有轨电车铃声、汽车喇叭声和人声不断地叩击耳膜。
新居两间屋,一间26多平米,是祖母与两个哥哥的卧室;一间19多平米,是父母和我及弟弟的卧室,客来就在那里谈天说地,因为我们没有客厅。
可惜好景不长,入住新居未久, 第二年(1957),父亲因对领导提意见而被戴上“右派分子”帽子。并被开除公职。当时我和弟弟永申还小,懵懵懂懂,“少年不识愁滋味”,对政治运动的残酷性没有任何概念。
父亲闲赋在家,除了看书著书以外,我和弟弟的身体“保洁”工作都由父亲承包:洗头、洗脚、洗澡,甚至挖鼻屎和擦屁股。
父亲的头部和胸部经常神经痛发作,他说是母亲遗传的。为了看病,跑遍了上海各大医院,还有人推荐他到北京去看,但都未能奏效。疼痛难受时就让我拿着一个坏了的玩具木质鸭身子,用其尾部刮擦鬓部止痛。数十年来,这个鸭身子磨得油光锃亮,一直伴随着父亲。有时父亲喜欢让我握紧小拳头捶打头部,夸我手背上都是肉,捶打起来舒服。记得每次总要花半到一小时左右,父亲为此常会奖励我一张“拖拉机”(当时的一角纸币)。有一次因为找不到“拖拉机”,就给了我一张“火车”(当时的二角纸币),我却哭闹着非要“拖拉机”不可。此情此景,记忆犹新。
在2088号住的基本都是上海第一师范学校的教职员工,在当年鼓励当“光荣妈妈”的政策下,每家人口都不少,但也只能一户一室,而我家却有两室。这就造成了邻居心理上的不平。在文革初期,自一家划为“地主”的被赶到农村去后,属于“黑五类”的就剩下我们一家,是唯一的“专政对象”了。当时整栋楼的大多数邻居都革命豪情万丈,大有不送我父亲入狱誓不罢休之心。平时和我一起爬屋顶、打野战的小伙伴们也和我划清了界限。而父亲则被逼戴高帽、挂牌子,扫弄堂、掏窨井。至今遇到老邻居,还有夸父亲有能耐:不论刮风下雨,都能把弄堂扫得这么清爽、窨井掏得这么干净。随着运动的深入,众多邻居也先后被驱入 “牛鬼蛇神”之列,但他们有工作,关的是单位的“牛棚”,所以文革中在我们弄堂扫过地、掏过窨井的只有父亲一人。
二、父亲带我就医
当年,一大家子的唯一收入就是母亲微薄的工资,所谓的“自然灾害”更是为我家雪上添霜,从记事起就难得有一回吃饱。我进小学没多久,就天天发低热——37.8~38摄氏度。父亲每周都带我去儿童医院和各大医院看病检查,却都查不出症结所在,无法施治,只说是营养不良,长大了会好的。记得每次去几乎都要验血,抽了血。父亲就会给我一颗糖吃,这是我当时看病的乐趣之一。
小学三年级时,脖子左面慢慢长出一个包,父亲又带我走上了求医之路。经过好几个大医院的检查,确认是淋巴结核菌感染。当时各大医院都认为很难医治。慢慢地脖子上的肿块已经超过半个乒乓球了,表面胀得发亮,摸上去硬硬的。医生警告说,颈部神经和淋巴密集,结核菌易于转移,转移了就没救了。父亲十分着急,这时有朋友推荐了疡医顾乃君先生。
老上海都知道,上海滩中医界最有名的有“三筱”:疡科顾筱岩、伤科石筱山、妇科陈筱宝。顾乃君是顾筱岩的衣钵传人。父亲闻讯马上带我乘71路公交车去了他在升平街的诊所。顾医生看了我的肿块后就开了外敷药方,说要等肿块变软了方可手术,父亲就每周都带我去换药。一个多月后,顾医生说可以手术了。用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切开长约3公分的口子,流出脓水,嘱咐我每周来换药,若能在一个月内收口就好,不然就很危险。为了能让伤口早日愈合,父亲带我去静安寺对面的广东店“公臣”(后改名“立丰”),联系了一位老广东营业员,让我每天去那里买一瓶牛奶,请他帮我热一下。老广东见到我就说:“你这孩子真是好福气,现在每天能喝牛奶的有几个呀!”
一个多月后,顾医生看了伤口说,愈合得不错,以后不用再来了。父亲总算放下了心。顾医生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,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之一。
在陪我就医的那些日子,父亲总不忘了到旧书店去淘书。我也在这时沾了不少“书卷气”。父亲最爱去的旧书店除了福州路的以外,还有不少在一些小马路上,这些书店往往只有一间门面,靠墙的两侧是高达天花板的书架,插着密密麻麻的书籍,柜台与书架间的通道非常狭窄,翻阅书籍时顾客们常须侧身相让。父亲一进书店就不停地翻阅,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。常对我说::“这本书一直想看,今天能买到真是缘分!”虽然家庭经济拮据,但是对于喜爱的书籍,父亲出手是毫不犹豫的。
三、父亲的长寿之道
祖母是1987年以93岁高龄逝世的。那天早上,父亲喂祖母吃早餐,老人家突然一口气接不上来,猝然离世。祖母虽在耄耋之年,脸上没有任何皱纹,仅仅是头发稀疏了一点,但没有一丝白发。我祖父则未年过耳顺,在1950年就早早离世了。父亲百岁时皮肤白皙,面无皱纹,也无寿斑。这应当出于祖母的遗传。但我们几个儿子居然没有一个有此好基因的。
父亲生活简朴,嗜欲无多。将近百岁时,曾有记者上门问长寿之道,父亲说:一是不锻炼身体,不运动;二是不服用任何保健品;三是不讲究食品的营养搭配。记者一无所得,只能无功而返。
父亲讨厌烟味。朋友来见父亲,有烟瘾的,只能到我房间来吞吐。他喜欢饮茶,最爱的是乌龙。有一次台湾朋友送的冻顶乌龙,父亲喝了赞不绝口。他平时不饮酒,但在十分疲倦时。也会喝点药酒,但每次仅半两左右。
父亲喜欢步行,特别是登山。一家人一起走路时,父亲总是快步而行,屡在前路等我们,待我们走到,他又独自往前走了。记得1980年暑假,学校组织去无锡旅游,我也随侍。到了惠山,父亲一马当先,一口气登上山顶,把大家都远远地抛在后面,那时他已年过耳顺了。
四、父亲的交友之道
父亲朋友众多,就我所知,大致可分为几个类型:
1.难友
父亲回里弄后,由静安区政协定期组织“右派分子”参加政治学习。在学习班上,他结识了不少难友,徐幼庚先生就是其中之一。他是辛亥革命元老徐朗西先生的幼子,戴上“帽子”只是由于一句话:他在苏州游览时,见风景宜人,脱口说了声“在这里做和尚倒挺不错”,被人揭发对现实不满。他与父亲一见如故,父亲带我去过他家,一栋位于华山路常熟路口的独立洋房(在今希尔顿酒店和静安面包房之间,后被拆除),距我家步行仅一刻钟,印象中徐宅客厅十分高大宽敞,有木扶手楼梯直通楼上。墙上挂了不少照片和字画,记得他们说起,有一件齐白石画的扇面,送至文物商店估价,却因另一面有郑孝胥的题字而估价极低。幼庚先生于1967年关入牛棚,被殴致死。 徐家与父亲的交往在父亲《寄庐茶座·徐朗西家事琐话》有详细叙述,此处不赘。
黄濬思先生也是与父亲在学习班上认识的,他本是一所中学的校长,参加了民主促进会。因建议大大发展民主党派而带上右派帽子。黄先生口才极好,发起言来滔滔不绝。文革中曾入狱。拨乱反正后赴美国读书,拿了两个博士学位后任教,曾摄其所购住宅照片寄给父亲。如此高龄还能不断进取,实在令人佩服。
毕修勺先生是父亲的忘年之交,长父亲二十岁左右。他是最早一批赴法国勤工俭学的。潜心研究法国文学,是著名的左拉作品翻译家。因为抗战时期陈诚邀他担任《扫荡报》主笔,属于“历史反革命”,建国不久即被捕,判死刑,幸由患难之交何长工呈告周恩来,保住了性命。毕先生与父亲的交往在父亲《寄庐杂笔·我的忘年知交毕修勺先生》中亦有详述。他在很长一段时期里几乎每周都来我家,父亲尊称他“毕老”,我则称他“毕公公”。他家我也随父亲去过,在长乐路靠近常熟路的一栋新里的二楼。我奇怪的是,毕不是国民党党员,却担任国民党《扫荡报》的主笔。毕先生仙逝后,其长子毕克鲁先生为其遗稿出版事宜经常来见我父亲。
很多人都知道,原国民党的军统组织里,副局长戴笠的军衔仅是少将,故其属下最高军衔只能是上校。而住在我家东北面不远的永源浜的高镛先生就曾在军统中官拜上校。戴笠飞机失事后他转业去了民航。建国后也戴上“历史反革命”帽子,他和父亲是在“五类分子”劳动时认识的,经常来我家聊天。曾听他评论过去的同僚沈醉、毛森等特务头子,说这些人都很无能,沈醉的回忆文章中自吹的成分太多。我联想起小说《红岩》中描写的特务头子的狡猾和凶残,觉得简直不可思议,实在对不上号。当时政府经常要他去电台对台湾广播,希望能召唤以前的属下弃暗投明。可惜我们1994年搬离南京西路后,就和高先生失去了联系。
父亲还有一难友王占学先生,他的居所是我家往东150米左右的一条陋巷里,门口隔了一小间做理发室,有一段时间我们全家的理发都是由他“承包”的。他解放前是军统无线电台的台长,解放后入狱,释放后学了理发手艺谋生。曾感叹下半生“走了末路”。王能讲英语,喜欢与顾客谈天,和父亲更是聊得投机,互称“老王”、“老刘”,没有隔阂。印象中他的理发速度惊人,男士理发每人不会超过两分钟。他经常对我说:男人的牙苏(胡子)刮光后走出七步就长出来了,说话的神态语调至今还宛在眼前。
位于静安寺地区的华山路愚园路转角的“百乐门舞厅”。上海人一般都知道,舞厅沿愚园路往西数十米原来有一家“万岁照相馆”,公私合营前的老板叫王逢年。因笃信佛教改名大佛,也被划为右派分子,在学习班上与父亲认识。他在抗战前曾创办“三吴大学”,培养了不少人才。爱好拍照,曾与郎静山同游。他发明了“七因素曝光表”,用于自己的摄影。他拜父亲为师,与父亲无话不谈,父亲称其为最坦率的人。在文革前王为我们一家拍了不少照片。他每月有定息500元,当时有此收入已经十分惊人了,王却说:“我前妻定息每季度有5000元,我没法与她相比。”他的前妻是原上海地皮大王周湘云的女儿。我随父亲去过长乐路长乐新村王的居所,记得他前妻也是住在同一条弄堂里的,附近这一大片区域都是他岳父开发的地皮。文革时,王被造反派关押在康定路万红照相馆里监督劳动,被我大哥偶然经过看到。父亲派二哥悄悄去探望过他。不久,听说王活活饿死了。王大佛事,《寄庐杂笔·易学大师潘雨廷及其师友》也有述及。
吴企尧先生也是父亲的难友,与父亲交往甚密,我经常见到他来我家。他是佛教居士,赵朴初先生的好友。一次我斗胆请教他,我去寺庙见佛像从来不拜的,自忖只要存心向善即可;而下拜者均是有所企求的。如果为人不善,拜佛又有什么意义呢?吴老十分肯定我的观点,并鼓励我说,确实是心善为首,拜不拜并不重要,佛教的教义就是劝人为善。吴老的亲切教诲,我至今印象犹深。吴先生拨乱反正后担任了上海佛教协会副会长之职。
与父亲交往较密切的难友朋友,基本上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或学术成就。其中著名中医丁甘仁的长孙丁济华先生,克绍箕裘,与父亲经常一起谈天说地,惜丁医生在1964年离世。如今他的女儿、儿子都在美国开中医诊所,门庭若市。去年他儿子丁景忠先生特地到上海来看望我父亲,带来他两位姐姐的问候和感谢,她们的人生道路完全是根据我父亲的指点,一步一步走的。
吴家骏先生,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生,打成右派后失业,精神一度失常。后以私下教授英语为生,常来我家闲谈。父亲曾经请吴先生顺便听听大哥永翔的英语发音是否准确,吴先生听了连说:“就像华侨,就像华侨。”。
经常来往的还有张闻天的妹夫马景园先生、社会学家应成一先生等。还有一个女难友陈素珍,文化程度不高。原是被镇压的国民党军官的小老婆,缘此而成了“历史反革命”。陈与父亲是在街道一起劳动时认识的。她说起自己解放初在提篮桥监狱服刑时,因表现好担任了“小组长”。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就是由她管辖的。陈璧君的脾气极臭,可笑的是犯人家属送来的食物她都会去抢吃,即使管教在场也无所顾忌。陈与之同监数年,也算是与名人结缘了。
2良友
父亲在学问中最佩服的是钱锺书先生、郭绍虞先生和潘雨廷先生。前两位大名鼎鼎,不用说了。潘先生则是《易》学大家,父亲与他的交往详见《寄庐杂笔·易学大师潘雨廷及其师友》。记得父亲只要没有要事,每周定期去潘先生的府上去听他谈《易》,而每次听课回来都会赞叹不已。雨廷先生在华东师大的教职就是由父亲介绍的。
袁任先生是徐汇区黎明中学的语文教师,1956年在进修学院听过父亲的课,由此成为我家的常客,几乎隔天就会登门。袁先生虽长我父亲几岁,但开口必称“老师”,我则称袁为“袁伯伯”。他每次要“公开讲学”,都要请父亲为他作“课程设计”。袁常年练拳,我当时体质很差,袁就建议我习拳。先学最基础的“站桩”,做得我汗流浃背。坚持了数月后,母亲担心我营养太差、消耗过大,就劝我终止了。
在文革中,袁先生引荐一位许自坤女士和父亲相识。许女士与两外甥、两外甥女一同居住在淮海中路的“上方花园”一栋洋房里。此时住房被造反派侵占,全家被迫挤在汽车间里生活。许家的祖上是南昌的首富,后来家族都到海外去发展了。许与父亲相识后十分投缘,我们小辈之间也经常走动。最令人感激的是,许女士得知我家入不敷出后,从自己并不宽裕的生活费中每月接济我们三十元,逢年过节则五十元。这无私的援手一直坚持了近三年,使我们全家不至挨饿。这样的雪中送炭、大恩大德,我们全家都没齿难忘。在1978年落实资本家房屋政策时,因上方花园的房子已无法归还,政府安排了长乐路(在东湖路与华亭路之间)的住宅给许家作为补偿。我们四兄弟都出力为新房子安装灯具、粉刷墙面,近十天的劳作,兄弟们虽然天天都很累,但是心里都感觉很高兴——毕竟为许家尽了一分微力。后来父亲恢复工作,还清了许家的借款。不久,许家就移居海外了。
著名的气功拳师、皮肤科医生尢彭熙先生与父亲的相识也是袁先生介绍的,袁练的“形意拳”就是跟尢先生的女儿学的。尢家住在锦江饭店附近,我曾随父亲、哥哥一起到尢府去看尢先生表演“空劲”(即隔空打人)。亲眼所见,实感神奇!尢先生诸多轶事可参见父亲《寄庐茶座·徐朗西家事琐话》所叙。
父亲交往的还有诗人、翻译家孙大雨先生,生物学家张作人先生,曾任胡汉民秘书的高方先生,天文学家李珩、翻译家罗玉君夫妇。年轻的朋友则有黄福康,刘笃龄、张大文,刘、张二人,父亲还为他们介绍了工作。
帮助父亲晚年著述出力最多的是的是吴戬毂先生,他本是化学高级工程师,虽从事理工而酷爱古典文学,诗词皆擅。父亲的《寄庐杂笔》、《寄庐茶座》都是由吴先生一字字在电脑上敲出来的。与吴先生交,父亲称之云:“老得良朋,素心论学,乐在其中”。
3.女儿
70年代中期,黄濬思先生有次来访,带了一位女孩陈惠苓来,不意从此恵苓竟与我家结下了几十年的缘分。恵苓年龄略小于我。父母都很高兴与她聊天。之后恵苓就成了我家的常客。母亲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未生一女,她常说:刘家的女孩是个宝。因为父亲的祖上都是姐姐全力帮衬弟弟的。父母在晚年有什么想法,有什么要求,都会告知恵苓,恵苓也熟知父母的思路和生活习性,特别是母亲有什么难以处理的事,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惠苓。母亲已把惠苓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。
父亲还有一个“女儿”郭丹,笔名“枝山小媛”,是明代书法家祝枝山的第十五代孙。是由一位前世界银行副行长引荐给父亲的。郭常来看望父亲,探讨中国古代文学,讲述自己的书画历程。父亲在2016年为郭的画册作序曰:“枝山小媛,出自名门。既得祖传,復娴西艺,中西融汇,常为多国厅堂布局。或以西之体寓中之神;或以中之骨化西之意,是将南皮公之识见,神而明之、践而行之矣。且以兼修藏密,触处皆通,是非恒人人功力所及也。”序言基本概括了郭丹的艺术成就。数十年来,郭对我父母关怀备至,特别是父母患病时更是全力调动自己的社会关系,联系医院和医生。对我父母的情谊胜过我们儿子了。
父亲于去年(2021)8月17日仙逝,在父亲离开我们快一周年之际,谨以此文怀念父亲和母亲。以及逝世的父亲的朋友们,同时敬祝健在的朋友们安康长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