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】黄飞英 【日期】2010.04.01【来源】团结报(北京)
吴湖帆,1964年《更生藤图》,成扇,设色纸本
著名文史掌故作家、“补白大王”郑逸梅老人,以其集藏癖而驰名收藏界,他主要收藏名人手札,此外便是书画扇。郑老认为收藏书画扇最“划得来”,既可以拂暑,又足以耐人欣赏,一举两得。
据郑老称,他的集扇爱好是受到挚友收藏名家赵眠云的影响。赵眠云曾广征当代名人为他作书画扇,装上扇骨的竟多达二千余把。郑老年轻时与赵眠云曾是义结金兰的结拜兄弟,而且一度住在赵眠云苏州“枣墅”家中。眠云经常拿出众多书画扇共赏,引为乐事。而且眠云还影印了《心汉阁扇集》,分山水、花鸟、人物、仕女四册,使郑老十分羡慕。久而久之,耳濡目染,也开始搜集书画扇。
好在郑老朋友中擅书工画的不乏其人,便向他们索求,几年内成绩蜚然。日积月累,配上扇骨,所珍藏名人书画扇竟达五百把之多,虽比不上赵眠云的规模,但毕竟聊可自赏自慰。每到夏天,郑老每天换扇一把用以拂暑,可不重复,花式翻新,同僚好友见了,惊诧其藏书画扇洋洋大观,誉称他为藏书画扇的佼佼者。郑老心中暗暗窃喜,其实,他深知与赵眠云比,大有小巫大巫之别了。
谁料,在“十年浩劫”中他所藏珍品全被抄去。等到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拨雾见天,退还了一部分。“沧桑虽易,宿癖未泯”。郑老又开始到上海旧书铺及冷摊去购买书画扇,有的好友见赠,或转让了一部分,“偶出拈玩,藉以娱老”。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笔者到“纸帐铜瓶室”书斋拜访郑老时,他曾谈及归还书画扇中一则难忘的逸闻——郑老最喜爱的章太炎的篆书、吴湖帆画绿萼梅那把扇子竟赫然在内,大出他的意料之外。当时的“狂喜”之态,无法言表。此扇,原来某年夏天,郑老偶 而在上海王星记笺扇庄举行的扇面展上购得,当时章太炎篆书扇面是单款,另一面是空白,当时郑老认为章太炎的声望很高,很难以配画,于是便装上扇骨后用以拂暑。有一天,他摇着这把“徐娘半面”的扇子去上海嵩山路梅景书屋探访挚友吴中草桥学舍的同窗、大画家吴湖帆,郑老是座上常客。这天,当吴湖帆发现章太炎篆书这把有书无画的扇时,就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:“我来给你的扇子涂上几笔吧”。边说边拿出画具,即在书扇上为之绘绿萼梅。这是吴湖帆的兴到之作,笔墨凝炼,设色古雅,枝干拳曲,着花有致,在刚劲中见婀娜,在紧密中见疏散,再加上款识,益饶艺术的妙趣。题款云:“逸梅吾兄携示新得太炎大师书扇,后背犹白,为写梅枝,惜不得能逸韵,聊存一粲而已,丁亥七月吴湖帆。”
此扇在劫后余生,失而复得,逾年“珠还合浦”,因而郑老喜出望外。将它当成珍秘之珍。可叹的是,在“四凶”横行时,吴湖帆惨遭迫害,竟绝食而死。所以说,这把扇子,不但是书画艺术上的珍稀品,而且又是挚友吴湖帆留下的精神上珍贵纪念品,其意义非凡。难怪郑老将它视为至宝珍藏,百倍爱惜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