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日期】2016.02.19【来源】安庆晚报
在科技日新月异的当代,笔墨纸砚逐渐淡出公众生活,手书、手迹、信札,宛然成为稀罕之物。《郑逸梅友朋书札手迹》一书首发的当日,朵云轩展出了部分手札。泛黄宣纸,暗淡绫色,那些手札在玻璃柜里像是被供奉了起来。目睹当年郑逸梅收藏的友朋手札影迹,令人有沧桑之感。
郑逸梅是海内外知名的文史掌故大家。自1913年起,他就在报刊发表文字,至耄耋之年仍然挥笔不辍,成就一段文坛佳话。这位掌故大家,仅靠“补白”补出一片天地,一片趣味,老一辈读书人对学问艺事的虔诚之情,确是可佩。郑逸梅所居之处可谓是陋室,但室雅何须大,花香不在多。博雅伟望的他,在那里开拓了一片精神小桃源。他于陋室里,与渊博广洽、德高望重的友人借一款典雅笺纸,互通心声,倾吐肺腑,并记录历史细节,显露文人性情。他又是个有心人,把当年的文中暗香、纸上墨痕完整地保存了下来,使曾经牵动读者的文采风流不至于一泻流散。因而这些文人耆宿的信札,虽仅只是吉光片羽,但仍是弥足珍贵。
俞平伯、周汝昌、叶圣陶、夏承焘、王遽常、林散之、徐孝穆、赵景深、冯英子、端木蕻良、徐邦达……隔着纸页遥遥相望,耆宿翰墨,妙笔传香。在崇尚电脑键盘的网络时代,这些以毛笔为主要元素的信札,格调高古,情采深蕴,很是好看。仅是一纸信函也写得那么讲究,字里行间透着学者的修养才情,片言只语洋溢着文人的精神风尚,突显出那一代文化人的风骨。
目睹过原件,再看书中的影印件,自然逊色不少。但周退密先生的雅致题签、陈子善教授的深情序言、郑有慧女史的精心编辑,又使这部《手札》蕴含了另外一种情致,也使纸帐铜瓶先生的文人雅意,有了别样的寄托与依存。
书内收一百六十余位文史大家,展示了郑逸梅交往的丰富多样性。这些文化名人借一纸信函展示颜柳风骨、苏黄精神。有的刚健而畅美,有的规矩而爽朗,有的书风洒脱,有的散淡飘逸——阅读这些墨色滃郁、书卷气浓厚的书札手迹,既可获得一种时代的信息,也
能见出当时的风貌,宛若一种精神享受。最喜欢看的仍是用毛笔写就的信笺,落笔尽见古人风神。徐仁甫是在一红格八行笺上用簪花小楷写就,并用钤两方朱文印。整张信笺显得清雅有致,耐读有味。后面紧跟的一页是张大壮的寥寥数笔行草——“日内望便道过访。弟因病未能趋谒,祈鉴察为幸。”潇洒有致,洒脱无迹,让人想起古人的《鸭头丸帖》《寒食帖》等;又与徐仁甫的恭谨形成对照。一函片纸闲墨,却承载了光华的流转,有着清澈的灵性。
艺林散叶也生花,其中的文史信息较为丰富。即使《附编》中所列那些旧藏明清近人如董其昌、赵之谦、翁同龢、吴大澂、叶昌炽、陈三立等人之书札、诗笺,也可以让人收获颇多。翻阅那沉穆淡雅的手札纸笺,让人禁不住沉浸于颇为古旧的情怀之中。那一张张令人有惊艳之感的字纸,映现出的不仅是笺纸的优美,书法的精湛,绘画的精雅,更有生活中的波澜,书写者的情感,绘画者的才情,甚至可以感受到前人留下的体温。书中收藏的多是渊博广洽、德高望重的耆宿。但也有一些以书法、绘画、影视名世的才性韵致女性。如丰一吟、吴青霞、周练霞、王映霞、徐琴芳等,虽不多,但墨笔淡页,彩纸花笺,得闲时手持一书,品评揣摩,个中滋味,如鱼饮水。
小小尺牍,富于时间与空间的厚重感,从中可见珍贵史料,所言不虚。如张伯驹的一函片纸闲墨,百余字,却细细说明了《春游琐谈》一书原为七集,却因“文革”而只有六集的事由;又谈京剧的《红毹纪梦诗注》由香港出版,已售完,拟再版等文讯,也可见丛碧先生当年书籍出版、再版的情状。再如王映霞一函,里面有“郁之手迹,我素未保存,书信九十四封,全由林艾园同志送往国家保存矣”一句,可以窥见她对郁达夫情绪之一种。